农信篱笆墙上的三枝春藤

点击数: 时间:2025-05-22 作者:熊耿康 来源:沅江农商银行

晨雾还未散尽,檐角的风铃已叮咚作响。推开沅江农商银行那扇透亮的玻璃门,总能在晨光漫进厅堂的瞬间,看见昨日故事在光影里抽芽。八个月时光像门前柳溪般潺潺流过,却在柜台内外沉积下温润的暖意。那些发生在铁门吱呀声里的相遇,那些藏匿于水泥缝隙中的牵挂,正如同春藤攀着篱笆墙蜿蜒生长,将服务二字从规章守则里解绑,编织成带着稻穗清香的乡间叙事。

第一枝藤:墨香里的年轮

肖大爷推门时总带着槐花的味道。那是他别在中山装口袋里的手帕浸染的香气,混着养老金存折的油墨味,成了每月二十五清晨特有的气息。那天他照例从褪色的帆布袋里掏出存折,却在接过回单时忽然停驻:"小伙子,意见簿可还在老地方?"

我转身取下挂在便民药箱旁的蓝皮簿子,看着他颤巍巍地从眼镜盒里取出放大镜。阳光穿过新换的竹帘,在他佝偻的脊背上织成细密的金网。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里,五个棱角分明的字渐渐浮现:"旧貌换新颜"。

"去年这时候,墙角还漏风呢。"他摘下老花镜,指着等候区新添的坐垫:"像我这种老寒腿,最怕铁椅子吸寒气。"柜台上新换的绿萝垂下藤蔓,在他讲述中轻轻摇晃——原来我们每日擦拭的防弹玻璃,在他眼中是"亮堂得像资江春水";刚增设的轮椅坡道,被他比作"架在门槛上的彩虹桥"。直到此刻才惊觉,这位总是数三遍钞票才肯离去的老人,早已用目光丈量过每个服务细节的温度。

窗外的泡桐花落在他肩头,我突然读懂那些固执的谨慎里,藏着的何尝不是对变迁的惶惑。当他把意见簿递还时,夹在其中的半块桂花糕还带着体温:"你们娃娃早饭总凑合,这可不行。"玻璃窗内外,服务与被服务的界限,在蒸腾的甜香里悄然融化。

第二枝藤:绳结里的秋声

卢伯抱着麻绳闯进晨雾的那天,米糠的芬芳提前预告了丰收。这个在隔壁经营米店的老汉,裤脚永远沾着新碾的稻壳,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能藏住整个秋天的阳光。"来来,搭把手!"他吆喝着把两指粗的麻绳甩过铁门,古铜色的胳膊上青筋凸起,仿佛在捆扎沉甸甸的谷仓。

铁门吱呀应和着绳结收紧的声响。去年深秋那场大风犹在眼前——失控的门扇差点撞碎了玻璃,飞溅的碎碴在黎明前划出凌乱的五线谱。此刻卢伯打的是种特别的"秤砣结",麻绳在他粗短的指间翻飞,恍如编织竹篾的老手艺人。"当年在资江跑船,什么样的风浪没拴过?"他得意地拍打门柱,震落几粒陈年的稻谷。

这扇重新站稳的门,从此成了往事的陈列架:春天他系过驱鸟的彩色布条,雨季在铰链处抹过防锈的桐油。某日暴雨突至,我看见他冒雨冲来加固松动的绳结,蓑衣上的水珠在柜台前汇成小小的溪流。"你们这些细伢子哪懂这个",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却把新收的莲蓬塞进我手里。铁门在风中轻晃,二十七个绳结记录着二十七次不期而至的关怀,而服务与被服务的角色,早在这往复中模糊了经纬。

第三枝藤:药雾中的春信

刘伯第三次背着喷雾器踏进小院时,紫云英已经开成了天边的晚霞。老人佝偻的脊背像张拉满的弓,将除草剂化作绵密的春雨。水泥缝里苟延残喘的野草,在他执着地三次喷洒后,终于褪成泛黄的记忆。

"这和照看秧苗一个理。"他蹲下身扒开砖缝,露出褐色的草根:"你们城里娃光晓得蛮拔,哪懂斩草除根的门道。"雾化器喷出的白烟裹着他絮叨,让这个退伍老兵显出奇异的温柔。记得初春他头回来时,我们正为石阶缝里的牛筋草犯愁——那些顽强的根系在水泥下织网,每次清理后总在雨后加倍嚣张。

如今他围着院落丈量的脚步,已踩出条隐形的田垄。喷雾器"滋滋"的声响里,我听见他念叨老伴的关节炎,听见他说儿子在深圳总记错农药配比。当最后一缕药雾消散在暮色中,他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瓶:"这是薄荷甘草茶,你们天天数钞票费嗓子。"瓶底的冰糖折射着霞光,恍如封存了整个春天的清甜。

暮色渐浓时,我常倚着系满麻绳的铁门远眺。晚风掠过新修的篱笆墙,将三个故事吹成藤蔓交织的图腾。肖大爷的墨迹在玻璃上投下年轮,卢伯的绳结串起四季风铃,刘伯的药雾化作晨露,共同浸润着"服务"这颗曾经生硬的种子。终于懂得,所谓"银行人"从不是柜台后的单薄剪影,而是扎根乡土的守望者——我们用点钞机丈量时光,客户却用最质朴的方式,教会我们如何让金融的温度在泥土里生根。

檐角的凌霄花不知何时已攀过窗棂,待放的花苞里,或许正孕育着第四个故事。而我们要做的,不过是继续做勤恳的栽花人,看信任的藤蔓爬满整个农信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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