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鲜亮的澧水往事

点击数: 时间:2024-09-26 作者:邓春华 来源:张家界农商银行

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河堤上,一步步朝前,脚底踩踏的都是难忘过往,迎面的河风洗涤我身上的疲惫。

走完数米,回头,氤氲散开的过往画面一帧帧浮出澧水。

那时候,别人叫父亲“三毛”,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喊他“阿毛”。

年轻的母亲一脸笑意,坐于父亲挑选的干燥石块上,高举棒槌用力捶打衣裳数次后,停下。父亲轻笑将衣裳接过去,浸入干净的河水中展开……父母相互扶持彼此的身影,一直烙印于我的记忆深处。

父亲身体尚且康健,只要下河,必会横渡澧水。在我和母亲的关注下,碧波荡漾中的人影徐徐远游而去,风吹过来是青春和自由的气息。小小的我,隔着河流大喊“抓鱼”。

于是,远方的黑点骤然消失在河面,片刻过去粼粼的波光涌动,随着父亲潜游近处,倏然浮出水面,一条半臂长的鱼落在我面前的浅水中,砸起的水花溅我满脸。我噘着嘴不满地大喊阿毛,父亲揉着我的发顶,纵声大笑,响彻天地的声响肆意流淌向河流深处。

那时候,河畔还是土路,旁边满是低矮的自建房和菜畦,临河而居的陈婆婆和我认知的老人完全不同——她坐姿和男人一样豪放,每天要抽一管土烟,脸上的褶子写满故事,至今我依然不知道她的年轻有多曲折、多精彩。

陈婆婆吞吐完最后一口,递给我半团湿润的黄泥,另半团黄泥在她的手里变成了软糯的兔子、呆萌的小狗、飞翔的小鸟……而笨拙的我始终都没有学会。她紧紧拥抱着我大笑,胸膛轻轻震动,声音穿过我的耳畔,裹挟梁顶灰尘在穿堂而过的阳光里轻舞飞扬。

那时候,沿河住有很多小伙伴,白胖的我,是他们的“团宠”。

我收藏的无数好看的鹅卵石,是喜欢潜游的英子从河底摸出来送的;被我牵着细绳慌乱飞舞的蝉,是辉哥从树上抓下来送的;脚上踩着的粉红小拖鞋,是阿亮在父亲工作的塑胶厂专门为我挑出来的。站在河畔,小伙伴们咂巴着嘴,反复咀嚼的硬水果糖,是我舍不得吃偷偷留给他们的。

在懵懂的岁月,穿着小短裤的小伙伴畅游在澧水,唯独不会游泳的我坐在浅水滩,紧抱小竹篓子,笑嘻嘻看着他们不停往返用小鱼、小虾、小蟹,一点点将竹篓填满。

金乌西沉,家长们在河畔呼唤顽童归家,他们才从水中浑身湿漉漉地钻出,撒欢朝我奔来。一人接过竹篓,另外两人一左一右牵好我的手,边大声歌唱童谣,边幻想竹篓中可以大快朵颐的鲜香,朝着我家走去。沿途洒下的童音和家长们的笑骂交织缠绕,余音回旋不绝。

四十多年风走雨行,眼前的澧水清亮依然,河面比记忆中宽阔些许,河堤却比以往更加坚固。宛若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我,虽然消瘦了希冀,身材日渐丰腴,内心却日趋强大——只因记忆里鲜亮的澧水往事,如河堤般,已然成为我不停往前行走的坚强后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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