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会之际 人书俱老

点击数: 时间:2021-09-24 作者:文春艳 来源:邵阳农商行

有一天的事,有一年的事,还有一辈子的事。

比如书法,便是一辈子的事。

看了颜真卿的《自书告身》,再去看《多宝塔》,会心一笑。由方成圆,由露变藏,由紧到松,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,一个是云淡风清的林下老人,因为中间隔着三十多年的时光。时光是一把有着无数个小眼孔的筛子,细细地筛着大千世界里的每一个生命。有些人被筛得一干二净,有些人则保留了一部分。无法筛掉而保留下来的,永远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了。

孙过庭在《书谱》中说:“通会之际,人书俱老。”人书俱老是人生中一场漫长的持久战,消耗战。永公住吴兴永欣寺,积年学书,后有秃笔头十瓮,每瓮皆数石。人来觅书并请题额者如市。所居户限为之穿穴,乃用铁叶裹之。人谓为“铁门限”。后取笔头瘗之,号为“退笔冢”。凡俗如我辈,在如今笔墨流失的年代,每天能够抽出二三十分钟练字的时间,已实属不易了。

    人书俱老,苦尽甘来。隔着三十多年的时光回头看,一支竹管成了他的第三只手,随心所欲不逾矩。人书俱老时,《祭侄文稿》,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。

    学者甚众,成者甚少。不是每个练习者都能够到达人书俱老的境界。时间之外,另有性情,学识,心灵。折骨为笔,剥皮为纸,落泪为墨,书法是大道。

    我写字的最初目的是想过年时能够写好一幅对联贴在大门上。虽然我从未拜师,未与人切磋,字也写得不怎么好看。但写了十多年,日久生情,现在我已是十分喜欢写字了。就像我以前说,写字是一件苦差事。弯腰握笔,凝聚精神,常常是一个字临摹了几十遍也不得要领,东倒西歪,难看至极。心中自有一股燥气悄然无声地升腾,恨不得把桌上的笔墨纸砚统统扫落。然而着急没用,只能平下心来,做一个深呼吸,接着写下去。“非人磨墨墨磨人”,写字,写的不仅仅只是字,实在可以练就一些字外的功夫。

    而现在,我写字已不求好不好看了。在乡下哪个小小的院落写字,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写。一横是一截老枝,一撇是一片新叶,一点是窗前的一只小鸟。

    如果有来生,我希望下辈子长成一棵树,像树木一样生长,沉默、缓慢,却扎实,平稳,努力靠近天空。每棵树都是一支站立在大地之上的笔,有一天天走向人书俱老的时候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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