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母亲的“黑”作坊

“今晚九点，行动”，收到老太太的信息，我心领神会。

再过几天，就是表妹出嫁的好日子，长辈们都将盛装出席。电话那头，老太太急着问我，“你什么时候有空？哪天不用加班？来家里一趟！”“日子近了，你带上东西快来，我的白头发长出一大截儿了，快给我染回去！”在老妈的强硬态度下，双方终于达成了合作，这是时隔半年之后，咱家“黑”作坊的又一次被迫“营业”。

老太太不服老，喜欢黑黝黝的长发，爱穿粉红色上衣，最近迷上了抖音，爱拍满屏蝴蝶飞的视频，还向我炫耀她的视频点赞量……不过，我都“昧”着良心使劲儿夸。俗话说，老儿小孩儿，就是说人越老，心性越回归小孩子气，她开心，我省心嘛。可自己在家染头发这事，我一直持不赞成态度，一来费时费力，二来省不了几个钱，每回都试着哄她去理发店，还忽悠她价格特别便宜，老太太就是不“上当”，连连摆手，嘴里念叨着“再便宜也是钱啊！不划算，不划算！”“那我可不保证效果哦。”“这点事都做不好怎么行？必须给我染黑染漂亮哦！”一来二去，输的人总是我，谁让我打着花钱买偷懒的小算盘，心虚呢。

在阳台上立一把竹椅，老太太换上件旧衣后坐好，我随手拿了瓶润肤霜，在老太太的额头、耳朵、脖子等部位厚厚的涂抹着。记得这还是我第一次学着染头发时，老太太一万个不放心，硬逼着我在网上学习的小妙招，别说，还真是个好办法，涂抹了润肤霜后，就连不小心浸入老太太眼角、额头的皱纹缝儿里的染发剂，也很容易清洗干净。老太太真的老了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连皱纹都有了。

“这润肤霜还是外孙宝几个月大的时候，我给他准备着的呢！”从前，我也总想着带儿子来老太太这小住，解一解老太太想念外孙娃的苦，又想着自己要两头跑，多麻烦啊，便一直没有付诸行动。一眨眼三年多过去了，婴儿用品过期了，花花绿绿的玩具也闲置了，老太太初为外婆的热情，也随着时光的流逝，慢慢淡了。

“那肯定过期了，这还能用吗？”收回思绪，我随口嘟囔道。“没问题，我给外孙宝买的东西都是店里最好的，安全着呢！”原来是挑着最好的买啊，花不少钱买的好东西，结果没用上，老太太会不会怪我食言呢？心里想着想着，鼻子一酸，转身调制染发剂去了。

用小梳子沾上些染发剂，少量多次的均匀涂抹在老太太的每一根发丝上……这回，我比任何一次都仔细，也比任何一次都认真，我已全身心的成为了老太太私人专属理发师。在染发的漫长过程中，我给她讲述着头发的保养之道，给她提醒着网上不靠谱的虚假养身偏方，把从前老太太吵着要学的手机铃声更换方法也手把手教了好多遍……

反复冲洗后，用毛巾擦水，再用吹风机吹干，一气呵成！今天，没有出现上次因清洗不彻底，头上残留泡沫，被老太太当场戳穿的尴尬，也没有出现上上次因记错时间，染发剂停留时间不够，导致不上色的僵局，此刻，在这小小的阳台上，只有仿佛回到少时的女儿，依偎在满头秀发的母亲膝下，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母亲爱听的陈年趣事，逗她笑得前俯后仰，欢声笑语伴随着对亲情的牵绊、对生活的热爱、对人生的豁达气息，穿过街道，越过楼房，飞向了更广阔的天空。